为了更加平等而优质的教育

——芬兰中小学教育专项研修报告

江苏省基础教育领军团队专项研修2团
2025年9月16日至9月29日

报告目录

第一部分:芬兰基础教育的主要特色

  • 完备的国民教育体系
  • 芬兰"中小学课程与教学"的特色
  • 学生发展与评价
  • 专业化的中小学教师队伍

第二部分:芬兰基础教育给我们的启示

  • 国民教育体系架构需更加注重基础性和公平性
  • 课程教育改革需更加重视素养化和未来性
  • 升学评价教育需更加体现过程性和表现性
  • 教师队伍建设需更加重视卓越性和自主性

第一部分

芬兰基础教育的主要特色

研修背景

2025年9月16日至9月29日,江苏省基础教育领军团队专项研修班一行在苏教国际的周密安排下,前往芬兰赫尔辛基地区和图尔库大学,进行为期两周的专项研修。

通过走进芬兰国家教育署、赫尔辛基中小学以及图尔库大学及其附属学校等现场教学,开阔了教育国际视野,也引发了深度探讨和诸多思考。

在图尔库大学教育系门前合影
在图尔库大学教育系门前合影

一、完备的国民教育体系

芬兰的基础教育始终是全球教育领域的标杆。它以"低负担、高质量"的鲜明特质,在PISA测评中常年保持领先,更培养出兼具思维深度与社会温度的人才。

整体架构:面向终身发展

芬兰的国民教育体系结构完备,服务于国民的终身学习与发展。该体系覆盖了0-6岁的早期教育和保育、1-2年的学前教育、9年小学和初中教育、3年高中阶段教育以及包括本科、硕士和博士在内的高等教育。

芬兰国民教育体系结构图
芬兰国民教育体系结构图

基础教育以综合性学校为主,也有一些艺术类特色学校。高中阶段教育虽然分为普通高中和职业高中教育两类,但是国民既可以在各自通道之内继续接受学术类或职业类的本科和硕士教育,也可以根据个人成长中的意愿变化,在各个阶段改变发展途径。

教育生态:追求高位均等

平等是芬兰教育的灵魂,从"一碗热汤"的教育传统到如今的资源配置倾斜,始终践行"不让一个孩子掉队"的承诺。

芬兰从学前1年开始直至博士阶段全部实行免费教育,不仅包括学费、书本材料费,还包括午餐和笔记本电脑(或平板电脑)。0-6岁的早教阶段,家长根据家庭收入情况支付一定的费用,最高每月300欧元(达到这一费用的人数极少)。

这让不同家庭背景的孩子能够获得同等的基本学习资源。芬兰各地中小学之间的质量也非常均衡,因此老百姓普遍认为"家门口的学校就是最好的学校",几乎不需要考虑择校,也实现了学生的就近(步行)入学。

芬兰的学生自小学二年级起就可以独自上下学。因为就近入学,芬兰政府不需要提供校车,而是更致力于确保学生上下学道路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安全保障。

应对人口变化:培养好每一个学生

芬兰的人口总数本来就少,近年来的出生数量又进一步降低,每年出生人数在5万人左右。芬兰高度重视对下一代的教育,将每一位青少年都是视作钻石一样的珍宝,在教育中不放弃每一个孩子,不让一个孩子落后。

芬兰很早就实践了全纳教育,对特殊需要学生提供尽可能多的支持和帮助,配备了专门的特殊教育老师给予定制化支持,且全程保护学生隐私与尊严。

自2021年起,芬兰将义务教育年限延长到18岁,即高中阶段,以更好地帮助青年一代进入职场或迎接今后的其他学习。芬兰人认为,对国民高中教育加大投资有助于减少年轻人因过早进入社会而发生一些不当行为,从而减轻政府因此而进行的投入。

二、芬兰"中小学课程与教学"的特色

在芬兰14天的教育观察中,其中小学课程与教学体系的独特性令人印象深刻,从课程设计到空间利用,均以学生发展为核心,为我国中小学教育改革提供了有益参考。

课程大纲:平衡基础与能力

芬兰中小学课程大纲以全面发展为导向,学习内容兼顾语言、数学等基础学科与艺术、技术等多元领域,满足学术能力与个性化需求。

学习时长贴合身心规律,小学每天课时不超6节,课间休息充足,避免高强度灌输。同时,沟通合作、批判性思维等通用能力培养贯穿学科教学,实现知识与能力融合。

特色教学法:激活学习潜能

1. 积极开发森林课程

将课堂搬进森林,学生通过观察动植物、搭建设施等亲近自然,在实践中掌握生物学、地理学等学科知识,提升动手与协作能力,强化环保意识。

实地体验和学习森林教学法
实地体验和学习森林教学法

2. 积极推进现象教学

以真实生活中的现象或问题为核心,聚焦"综合性探究"。例如围绕"气候变化"主题,引导学生分析现象成因(如地理学科的洋流影响、化学学科的温室气体)、探讨社会影响(如社会科学的农业生产变化),最终形成解决方案。

3. 深度推进跨学科教学

广泛采用跨学科教学模式,以学科知识为基础,强调"学科间协同"。如"城市规划"主题教学中,数学学科负责测量场地尺寸、统计人口数据,美术学科负责绘制规划示意图,社会科学学科分析交通流量与居民需求。

教学空间:服务课程需求

教学空间打破固定局限,室内桌椅可灵活调整布局,设绘本角、实验角等多功能区;室外草坪、种植园融入教学,部分学校借力社区资源,将图书馆、博物馆作为延伸教学空间,拓展学习边界。

位于万塔的海门屈莱学校为提升教育质量对教学模式进行了深入的改革。为促使改革取得更好的效果,该校在5年前异地重建时,和设计师一起对教学空间的设置进行了颠覆性地变革。新校舍的空间布局完全适应了新的教学方式应用。

跨界融合:育人模式彰显前瞻性

芬兰推行"先合后分"的课程体系,低年级设融合多学科的"环境与自然课",高年级才逐步细分学科。其标志性的"现象式学习"打破学科壁垒。

在AI时代,芬兰更将AI认知能力融入全周期教育,通过《AI基础课程》让技术走进课堂,同时依托森林等自然场景,培养学生AI无法替代的自然感知力。

三、学生发展与评价

芬兰在学生培养中坚持将以学生为中心,首先注重学生未来生活技能、个人身心健康以及社会情感能力的发展和提升,并将这些能力的发展作为对学生发展评价的首要内容。

芬兰基础教育坚持"去排名化"的路径:不给学校排名,不给老师排名,更不给学生排名。但"无排名"不代表"无评价"。

芬兰并非取消所有测试,而是彻底扭转了"测试的价值导向"——测试不是为了"分高低、定名次",而是为了"找问题、促改进",为了让教育更贴合每个师生的需求。

面向未来社会的横贯能力

芬兰把新课程改革的总目标确定为培养能适应瞬息万变的未来社会的人才,提出了学生需要具备的七大横贯能力。

横贯能力示意图
横贯能力示意图

横贯能力不等同于通过传统学科进行学习知识,而是跨越学科界限,将不同领域的知识和技能整合起来,以保证学生能够面对个人发展、学习、工作和参与公共事务的各种需求。

七大横贯能力分别为:

  • 文化、互动和自我表达能力
  • 自我照顾和日常生活管理能力
  • 多元识读能力
  • 数字能力
  • 参与能力
  • 思考和学习能力

面向真实世界的全人教育

芬兰课程以其多样性与实用性著称。从一年级开始的手工课(如使用锋利针线、操作机器)到中年级开始的家政课再到高年级开始的木工课,不仅是技能的培养,更是对耐心、专注力、风险认知和自我管理责任的系统训练,为学生树立起迎接未来日常生活挑战的信心。

万塔海门屈莱学校木工教室
万塔海门屈莱学校木工教室

教育也高度重视文化素养,鼓励学生建立个人文化观并包容他人,这在一个移民背景学生比例高达30%的城市(如万塔)尤为重要,它培养了学生作为"全球公民"的共通人性。

彻底摒弃功利化倾向的评价体系

芬兰取消频繁考试与排名,九年级前没有全国性统考,代之以学生主导的成长档案与描述性反馈。教师评语遵循"3+1"原则,聚焦具体成长与改进建议,使83%的16岁学生能准确定位能力短板。

这种评价方式体现了评估哲学的根本转变,让学习回归成长本质而非分数竞争。芬兰教育者相信,高质量的学习成果应通过持续的、多元的形成性评价来衡量。

其评估焦点从"最终答案"转向"合作过程""投入程度""自主学习能力"与"批判性思维的展现"。测试侧重于软技能,如互动、自我表达和多元读写能力,因为这些才是"职场生活中的必备能力"。

四、专业化的中小学教师队伍

高质量的教师队伍是高质量教育的源头保障。芬兰拥有一支高学历、高专业化程度的中小学教师和校长队伍,这得益于该国师范生选拔、培养以及教师职后管理、校长任职资格条件等多个方面的科学举措。

以信任为基石的教师管理

无论是政府部门,还是学校管理者或学生家长,都对教师的专业性高度认可,对教师的专业工作充满信任。这种"基于信任的专业主义"折射出芬兰教师的高度专业化水平。

高学历要求

芬兰规定幼儿园教师必须具备本科以上学历,小学及以上教师必须具备硕士学位,基础教育中具有硕士学位的教师占比达80%。

专业自主权

芬兰不会对教师的课堂教学进行检查,教师也无需向学校报告教案。学校鼓励教师自主探索、个性施教,不以标准化考试衡量教师的教学绩效。

高度信任

基于对教师专业性的信任,芬兰对教师的管理政策十分宽松。教师因此获得极大的专业自主权,在教学中可自主选择教学材料、教学方法、评价方式等。

良好家校关系

这种信任还培育了良好的家校关系,芬兰家长对教师总体信任度高,双方配合默契。

第二部分

芬兰基础教育给我们的启示

启示一:国民教育体系架构需更加注重基础性和公平性

芬兰"让每个孩子享有同等优质教育"的理念,对破解江苏教育资源结构性矛盾极具借鉴意义。芬兰的国民教育体系更加注重基础性和公平性,二者相辅相成,保障了教育的"兜底"。

构建动态均衡的资源配置体系

我省正面临学龄人口"峰谷交替"与区域发展不均的双重挑战:

  • 苏北部分乡村学校资源盈余,尤其是小学学龄人口产生断崖式下跌
  • 苏南城市面临高中学龄人口增长与普通高中升学比例剧增带来的双爆发式增长
  • 城市小学生源产生虹吸效应,超级规模学校面临资源分配和管理的难度增加

对此,我们一方面要落实"学位供给动态调整机制",借鉴芬兰资源倾斜策略,缓解学位压力;另一方面深化集团化办学,推广常州等第开展教育集团化办学的实践经验,同时通过省"名师空中课堂"等智慧教育平台实现优质课程全覆盖。

启示二:课程教育改革需更加重视素养化和未来性

芬兰中小学教育以"学生为中心",特别倡导为了生存的教育,着眼当下社会和未来发展培养人才,这一点特别值得我们借鉴。或者说,芬兰教育的未来性,就是芬兰的未来竞争力。今天学生的素养是未来人才的竞争力。

转变教育理念,注重全面发展

长期以来,我国过分注重"知识传授为主"的传统教学模式,需要与时俱进,平衡学术能力与通用能力、身心健康培养的多重关系。

要减少过分注重知识灌输的教学方式,合理安排丰富性课程与学习时长,持续推进"双减"工作,让师生真正减轻过重的课业负担,尤其是人工智能条件下,给予学生更多自主探索的学习空间。

创新教学方法,激发学习兴趣

芬兰的森林课程教学给每位研修人员带来了深刻体验和深度思考。我们也可以结合国情增加户外和实验教学,增强做中学、用中学、创中学的机会,让学生在自然与社会中实践学习。

启示三:升学评价教育需更加体现过程性和表现性

芬兰升学实例给我们的启发是,中考制度需从"单一终结性评价"向"过程性评价多元录取"转型——只有打破"一考定成败"的束缚,才能真正为学生的全面发展与个性化选择留出空间。

教育行政部门优化教育政策

对地方教育部门而言,无需立刻全面改革,可先从两个方面进行改革:

  • 明确"过程记录"的应用场景,比如规定"普通高中自主招生时,过程评价记录占比不低于30%"
  • 提供"评价工具包":给学校下发简单的"过程评价模板"、给家长提供"成长册示例"

学校细化"过程评价标准"

在学科评价上,可探索每学期增加1次"实践任务"的机制。比如数学的"家庭预算设计"、语文的"校园故事采访",并给出明确评分维度,将结果纳入学期成绩。

家长支持教育改革

家长可以准备一个笔记本或电子文档,记录孩子成长的真实轨迹,包括学业过程、能力表现和兴趣积累。

启示四:教师队伍建设需更加重视卓越性和自主性

教师队伍质量是教育质量的关键因素,教师学历是教师队伍质量的重要指标。我国在教育强国建设中高度重视教师队伍建设,严格教师门槛、提高教师学历是其中的重要举措。

提升教师入职门槛,注重教师的岗位适切性考察

当前我国教师资格认定和教师选聘中,仍存在一些与教师队伍高质量发展不相适应之处:

  • 教师资格获取重考试轻培养,申请人无需经过专业化师范教育即可取得教师资格
  • 重学历轻潜力。实践表明,学历固然重要,但个人特质与教师职业的匹配度对教师职后发展更为关键

持续推进师范教育改革,提高新教师培养质量

当前我国师范教育虽经历较大变革,但培养出的人才总体仍难以满足一线教育教学改革需求,新教师入职后难以迅速适应教学工作。

尊重教师专业性,推动教师的能动性

教师作为专业人员,其专业性的发挥依赖于较高的自主性。但当前我国教师面临专业束缚过多、非教学负担过重等问题。

总结

芬兰教育的成功并非单一举措的优势,而是"公平底色+专业师资+科学方法"的生态共振。

我们无需照搬模板,可汲取其"以生为本"的核心智慧,结合学龄人口变化、区域发展差异等省情实际,在资源均衡中守护公平,在教师赋能中激活活力,在教学创新中培育素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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